第二節我國犯罪構成理論的由來及其特點
我國的犯罪構成理論來源于前蘇聯，因此必須先對前蘇聯的犯
罪構成理論作一介紹。
一、前蘇聯犯罪構成理論
前蘇聯的犯罪構成理論，是在借鑒、吸收和批判大陸法系國家
犯罪構成理論的基礎上建立，并在以馬克思列寧主義哲學為指導、
以推進社會主義法制為動力的基礎上不斷發展完善的。前蘇聯刑
法學者認為，犯罪構成包括犯罪客體、犯罪客觀要件、犯罪主體要
件和犯罪主觀要件。與大陸法系犯罪構成理論相比，前蘇聯的犯罪
構成要件具有如下特點：
第一，前蘇聯刑法中的犯罪構成是犯罪成立要件的總和，即法
律認為成立犯罪所需要的一切客觀要件和主觀要件的總和。每個具
體的犯罪構成都包括有犯罪主體和犯罪主觀要件，以及犯罪客體和
犯罪客觀要件。犯罪構成的一切要件互相聯系，每一個要件都是有
機統一體的一個組成部分。在某人的行為中，如果缺少一個要件，
那就意味著缺少整個犯罪構成。
第二，前蘇聯的犯罪構成是以犯罪概念中的本質特征為基礎而
構建的。犯罪的本質特征是社會危害性，因此，犯罪構成的各個方
面要件應體現社會危害性這一特征。前蘇聯刑法學者特拉伊寧指
出：“在確定犯罪構成的概念時，不能脫離‘蘇俄刑法典’第6條
中的犯罪的實質定義……犯罪和犯罪構成這兩個概念，都充滿著深
刻的政治意義與法律意義�！�
第三，犯罪構成是刑事責任的基礎，在蘇維埃刑法理論中居于
核心地位�！霸谔K維埃國家里，犯罪構成是刑事責任的惟一根據。
如果在某人的行為中具備犯罪構成，那么便有根據對他適用刑罰；
如果在這些行為中缺乏犯罪構成，那么便免除刑事責任�！�
由此可見，前蘇聯構成要件理論與大陸法系的構成要件理論的
根本不同在于，前蘇聯的構成要件是犯罪成立的全部要件，而大陸
法系的構成要件只是犯罪成立的條件之一。在大陸法系國家，要成
立犯罪，除了具備構成要件該當性之外，還要依次具備違法性和有
責性要件。我國犯罪構成的意義，與前蘇聯是相同的，即屬于犯罪
成立意義上的犯罪構成。
二、我國的犯罪構成理論
我國的犯罪構成理論，是20世紀50年代在吸收前蘇聯犯罪構
成的學說，并在總結我國刑事立法和刑事司法實踐經驗的基礎上逐
步形成的。在社會主義法制遭受踐踏、法律虛無主義盛行的時代，
犯罪構成理論一度成為刑法學者不敢問津的危險“禁區”。中國共
產黨十一屆三中全會后，中國開辟了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的新階段，
作為刑法學重要組成部分的犯罪構成理論，成了刑法學家重點研究
的對象。犯罪構成的許多微觀領域取得了可喜的進展。
我國刑法學通說認為，犯罪構成是成立犯罪所必需的一切要
件，包括犯罪客體、犯罪客觀要件、犯罪主體要件和犯罪主觀要
件。犯罪客體是刑法所保護而為犯罪行為所侵犯的社會關系，犯罪
客觀要件是刑法規定成立犯罪所必需的以行為為中心的客觀事實，
犯罪主體要件是指行為成立犯罪所必須具備的主體資格，犯罪主觀
要件是指行為成立犯罪必須具備的主觀心理態度。
我國的犯罪構成具有如下特征：
1．它包括了表明犯罪成立的一切積極的條件，是犯罪成立要
件意義上的犯罪構成
行為符合犯罪構成就一定成立犯罪，無須再進一步判斷違法性
和有責性。因為，我國的犯罪構成里面已經包含了大陸法系犯罪成
立條件中的違法性和有責性。當然，犯罪構成表明了犯罪成立的一
切積極條件，并不否定在犯罪成立要件中就沒有包含排除犯罪成立
的消極條件。
應注意的是，犯罪構成是由總則和分則共同規定的�？倓t規定
了一切犯罪必須具備的要件，分則只規定具體犯罪所特別需要具備
的要件。在確定具體犯罪的構成要件的時候，應該結合總則和分則
的規定。比如，對于故意殺人罪來講，我國刑法分則第232條只規
定了“故意殺人的，處死刑……”。那么，在確定故意殺人罪的構
成要件的時候，主體要件就是由刑法總則第17條規定的；主觀方
面要件雖然是由第232條規定，但是故意的內容，還需要結合刑法
總則第14條確定。只有客觀要件和客體要件，才完全是由刑法分
則確立的�？倓t確立的要件是帶有共同性的，即所有相關犯罪都必
須具備的，基于立法簡約的需要，沒有必要在分則中再一一規定。
2．犯罪構成是主客觀要件有機統一的整體
犯罪構成由一系列主客觀要件組成。要件就是成立犯罪必須具
備的條件。從性質上看，這些要件中既有客觀的要件，即犯罪客體
要件、犯罪客觀要件，也有主觀的要件，即犯罪主體要件、犯罪主
觀要件。各個要件之中又包含若干要素，或者說，若干要素組成一
個要件，這些主客觀要件再組合成一個犯罪構成。
犯罪構成之所以是主客觀統一的有機體，可以從兩個方面分
析。犯罪是行為，而行為是主客觀的統一體，故犯罪構成必須從主
客觀方面說明犯罪是符合構成的；犯罪構成是認定犯罪的法律根
據，如果它不是主客觀要件的有機整體，必然造成主觀歸罪與客觀
歸罪，必然造成對公民自由的恣意侵犯。
3．犯罪構成從整體上反映了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及其程度
犯罪構成的客觀要件、客體要件和主觀要件都體現了行為的社
會危害性及其程度。
犯罪的本質特征是行為嚴重的社會危害性，行為社會危害性的
有無及其程度對于犯罪的成立具有決定性的意義。但是，如果司法
工作人員直接根據行為的社會危害性來認定犯罪，必然會破壞罪刑
法定原則。因此，必須由法律明確規定社會危害性及其程度的識別
標準，犯罪構成就是這樣的標準。犯罪構成的主觀要件、客觀要件
和客體要件都能體現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及其程度，比如，因為意外
事件導致某人死亡，由于行為人在主觀上沒有罪過，不具備犯罪構
成的主觀要件，導致意外事件的行為就不具有刑法上的社會危害
性。再比如，行為人打算用迷信方法殺人，由于該方法永遠不可能
侵害他人的生命權，因而不存在行為對合法權益的侵害即沒有犯罪
客體，從而也沒有刑法上的社會危害性，故不成立犯罪。
從我國犯罪構成理論的特點來看，我國的犯罪構成理論與外國
的犯罪構成理論并非完全對立，外國的犯罪構成理論的共性在我國
的犯罪構成理論中都得到了全面的體現，關于這一點，在后面還有
詳細的闡釋。但是，由于新中國的犯罪構成理論是在沒有任何學術
積累的基礎上起步的，基本上以前蘇聯的犯罪構成理論為藍本，過
去對大陸法系的刑法理論又多以批判為主，因此，我國的犯罪構成
理論呈現出一定的封閉性，無論在基本架構還是具體問題上，都還
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
